2016年9月13日 星期二

急轉直下後憤怒

聽完下午的分享會,不顧主辦單位後面行程的安排,

我急忙地從高雄車站後站一路騎腳踏車到鳳山,

前去參加一場交換市集,但由於Facebook活動地址有誤,

我又從大東藝術文化中心徒步一路走到黃埔新村,

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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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共藝術合作社,在完全不認識所有人的情況下,

我首先是想把我手邊完全沒有看過的書送出去。

我找到了一個攤位,並且跟她稍微聊了一下自己,


她的樣貌是我外貌審美觀喜愛的存在。

但很快地就我發現我自己的迷戀對她有所冒犯,

整個互動似乎都是我在主動介紹自己

她並沒有想要與我深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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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之恩】

結束與她的對話後,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群女孩吸引,

那群女孩中的攤主狂塞給我大誌,

其中有位女孩主動想幫我把我的傘重新整理,

讓我想到我以前在工作時,曾經也幫我整理過傘的女孩。

雖然我下次再打開後,她們的整理就完全又亂掉了,

但她們當下卻都還是非常熱心地幫我讓這支傘看起來美觀。



後來接連又被兩三攤的攤主硬塞了幾顆過期手工皂,

感覺這裡根本就是免費市集,不是交換市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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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結束活動時間,有對女孩姍姍來遲,這大概就是最後一攤了,

我主動向她們介紹我自己在做的事情,她們對我很感興趣,

她們表示她們在附近也有做類似的空間,

我們她們拿了一個全新的袋子,希望未來有空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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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回到鳳山青年夜市,雖然白天折騰下來已經花了不少體力,

但由於昨天的感覺非常好,今天也是不假思索地照慣例,

提前十分鐘在上次進行的地點開始。

雖說開始時不少小孩和男性都有與我擁抱,

但中途長達好一段時間我分別聽到好多群人都在觀望,

那聲音又多群又清楚,我感受到台灣本地人的氣氛。

結果那些觀望的聲音結束後都沒有人迎上,

再加上我白天行程緊湊,其實我身體有些疲憊。

本來打算九點結束,快到九點時終於又一位男性擁上,

於是我默默把時間延長到九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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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蔑的舉動】

就在九點過一刻後,有隻左手冷不防地滑過我的右臉頰,

『好久不見,哈哈。』,感覺這男性應該是從我面前由右至左移動。

我當下因為等待過久,臉上早已沒有笑容,

經他這舉動後,我手先縮,臉部表情再作凝重。

停頓了一陣,沒有人迎上,我手握拳,試圖表示不平感。

不久後結束,繼續張開雙手,暗自希望不要再發生這件事,

我覺得不舒服,並感到被冒犯了。不久,                             

又有隻左手冷不防從我右臉頰滑過,『你好可愛喔。』,

我由行為模式感覺確定是同一個人,我當下手再縮,但

仍是完全手足無措,只能雙手緊握拳,再次地展現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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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相繼兩個男性上前擁抱,第二位男性抱完之後對我說:

lí thâu-tú-á hōo lâng sai bīn honnh.(你剛剛被人打臉吼。)』,

「那個人還在嗎?」,我問道,男性回應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我確定這男性是另一位陌生人,我請他幫我拍了張照。

過幾分鐘,我收拾整理後帶著憤怒快步離開。

離開的路上有女性發聲認出我,但我沒有,也不能予以回應。

走路時看相機,確認那位幫我的男性並沒有拍到照,

我轉頭在路上取了模糊的街景,以茲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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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時我腦袋只充斥著憤怒,我會永遠記住這輕蔑的舉動。

我理解這非常可能是我的意念所導致,當我專心於旁觀的狀況,

我就有可能使自己的處境於自己不願的結果。

但如果對方性別轉換有沒有可能會發生一樣的事情?


【孩子氣、毫無防備與種族優越】

中壢是我六月初環島的第一站,那天有抱到一群外國人,

其中有位男人問我大多數人都會問的問題,不過是用英文:

Why do you want to do this?(你為什麼要做這個?)

在不熟悉英文外加對方是男性的狀況下,

我沒有辦法把真正想講的講清楚,

因此我一開始對非中文語系的參與者都會回答:

For love & peace (為了愛與和平),」,

我們彼此交流,抱完後他們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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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需要自己調整相機的攝影角度,

因此沒人擁抱時我會用眼角下的餘光去看相機是否仍在錄影,

就在我調整的時候,有隻手冷不防地從我左耳滑過。

 

對,那是戲弄,我當下其實非常生氣,

但礙於活動仍在進行,我不能(絕對不能)拿下眼罩,

我生氣回到原位整頓狀態後,一個擁抱過來,

是剛剛那位外國男人,他說明剛剛只是開玩笑,

但這冒犯到我了,應該是說,不管誰都會覺得是冒犯。

明明我就還在進行這個活動,我什麼都看不到,

被戲弄的瞬間我滿是害怕,我就孤零零地站著,

周遭沒有一個認識的人,而這位男子竟然就這樣作弄我。

我頓時感受到滿滿的種族和性別優越感,

在這之前我接待過的許多非中文語系的男性白種人沙發客,

某些讓我其實也有類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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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會辯解那是孩子氣,但對我來說,

那就是冒犯。我湊巧拍到他做這個舉動的瞬間,

他就是個男人,是個在父權社會下成長,

被灌輸了這社會所建構的男性特質的男性。

性別優越外加種族優越的結果,

他竟可以宛如小孩一般永遠處於不成熟的狀態,

進而讓他覺得做這件事情是理所當然的。

故我認為這些可能造成不尊重他人行為的特質都應該消失,


倘若這真是大多數男性可能會犯下的冒犯舉動,

妳又怎麼有辦法避免全地球超過五十趴的人類數在妳面前耍蠢?

『恐同症的原理就是男性害怕自己被當成女性來對待。』,

後來在網路與友人討論,她雖直指出我的恐同症,但我也嚴正指出:

這樣問題就變成是「男性憑什麼這樣對待女性?」。

況且我在那個狀況下,任何人都不應該冒犯我。

害怕別的男性把我當女性看待是因為這社會男性對待女性的態度就是如此輕蔑,

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如果我們的目標是永續和平的社會,

那人們對待彼此的態度必該有所改變,

而首當其衝的就是這父權社會所灌輸的男性特質。

絕對沒有妥協的餘地。

2016年9月12日 星期一

後代子女的未來

【孩子們單純的幸福】

時近傍晚,樹匠的老客戶慢慢光臨店內,與Yoyo和大樹照面後,

Yoyo很親切地把我來的事情介紹給她的好友Annie認識。

Yoyo的兒子和Annie的女兒看到我的牌子覺得很有趣,

他們也想寫一個新版本。因為「告解擁抱」很難讓人理解,

我想看看他們能寫出什麼樣的詞彙讓人更好懂。

「我跟妳們說意思,看妳們覺得要怎麼寫比較好。」,

由女孩執筆,但小學一年級的她其實還不太會寫中文字,

她一邊看課本一邊寫出歪歪的「給我一個擁抱」。

「這有點像是命令句哦。」,Annie提醒她的女兒,

不過這板子沒辦法塗改, 女孩換面寫完「擁抱」後,

和男孩一起繼續沉思「告解」該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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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孩子來說,大人的世界很複雜,

她們不懂為什麼大人會有心底事不敢跟別人講。

人們熟悉語言之後開始分小群體;

家庭、組織、學校、企業、宗教、國家、種族和性別。

每個群體都有被排擠在外的人,

他們對於群體或社會的不滿,積怨在心無法訴苦,

又可能他們不滿的對象是生活中每天都會遇到的人,

因此更不能在這些圈子裡說出來。

縱然網際網路的無遠弗屆得以讓所有人都找到同溫層,

但那始終不是實質的連結,

人們因相識而有連結,因為共事而團結在一起完成任務,

但在相處的期間時常因彼此個體性的不同,

使得互相有所怨懟。「理所當然」讓我們不能諒解彼此,

如果員工的專業不夠能力就會被閒言閒語,

任務的時效性會讓他們在追逐金錢的競賽中沒有存在價值,

進而被整個工作環境疏遠最後被淘汰。

當沒有競爭力的人失去了與他人的連結,

他要怎麼自處?他漸漸地被社會疏遠,當了街友,成了弱勢。

我討厭這樣的觀念,當這個社會將衰老視為一種疾病,

年長的人就會被視為沒有經濟價值的族群,

但卻忘記除了金錢以外,還有更多是人們值得追求的事物,

父權資本主義社會鬧得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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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寫不出來,最後只好照抄我的「告解」。

我想這危險的環境是成年人創造出來的吧,

孩子被告誡著要小心陌生人,

不然就會被誘拐、侵犯,甚至被殺,

好像台灣的人都很恐怖一樣, 卻忘記塑造社會的就是成年人。

倘若我們對弱勢所受到的苦難都視若無睹,

認為只有金錢才能解決他們的問題,

認為他們窮困潦倒都是他們的問題,

而不去思考整個社會根深蒂固歧視年邁者的思維,

就是忽視了他們身而為人也需要人際關係上的連結,

更是看輕年邁人生命的價值。

當他們有媒介能與社會群體建立連結,

他們將會發現自己能夠給予更多,

這一切完全不需要金錢上的資格。

...

【可愛的孩子們】

重返逢甲(*1)進行擁抱當天,飆汗到時間差不多,

我結束活動後打電話給小霞,

便被兩位飾演神奇寶貝訓練師的學生帶回他們住的民宿。

不過他們還正忙著討論演出事宜,

我盥洗完後稍事休息,下樓繼續寫我的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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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營民宿的是一對夫妻,聽口音感覺媽媽應該是中國人,

他們的兩位小孩看到我這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並對我的相機感到新奇,我當下不假思索,

便拿給其中的姊姊試拍幾張。


兩位孩子在我身旁玩相機玩得不亦樂乎,

只不過夫妻倆一開始都是以勸阻的方式,

要他們把相機還給我,可能是怕他們弄壞吧,

不過我認為他們沒這麼弱。女孩說他對攝影很講究,

不過在燈光昏暗的狀況下,拍出來的照片依然不太能看。

後來弟弟執機,看得出來弟弟拍得更不穩。

我與女孩留下這張合影,與男孩則是留下與他的合影,

還有他屁股面向鏡頭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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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毫不怕生,就算我心裡真的迷戀這女孩的外貌,

我也不會作出任何干涉她自主性的任何舉動。

她充滿好奇心地狂問我關於我本身及相機的事物,

我全然地與她們相處在當下。



...

為何這社會上總還是有人想威脅這些天真無邪的生命?

我百般不能理解為什麼這世上還有子女無法安然成長,

以致他們得被迫賤賣自己的勞力,以及身體?

更甚者還被剝奪身體的自主權,甚至被害,

終日活在被剝削的陰影下?我覺得恐怖,

這鋪天蓋地的父權資本主義社會只要繼續像現在這樣運作下去,

社會角落的受難家庭及子女們就仍無以見天。

...

我期待那份天真無邪的情感能慢慢地感染社會,

只要更多成年人負起改變的責任,

這世界必將變得更加單純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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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每個人都值得被接納】


2016年9月10日 星期六

Blind Trust Free Hugs Tour in Taiwan:無條件給予擁抱的流浪之旅

我在2015年10月後陸續展開了Blind Trust Free Hugs行動:

20151018台北車站



20151105台南花園夜市



20151128台中逢甲夜市



20151204台南大東夜市



20160102高雄捷運/火車站外



20160208嘉義威秀影城

 

20160214高雄橋頭糖廠



20160319/20160320 台中火車站附近/大遠百



20160326 台南武聖夜市



20160501 高雄六合夜市



2016年6月開始,我預計在全台各地繼續進行「自由談心x無價擁抱」行動

(原告解擁抱,英文為Free Talks & Free Hugs)。

這活動是以矇眼,張開雙手,等待被擁抱,

並可藉此讓對方講出從不敢對別人訴說的話來進行:

每個人都需要擁抱,把對陌生人的猜疑、恐懼、排斥都丟到一旁。

一個擁抱、一點內心話,可以給予人很多很多的勇氣,

讓那些帶著孤獨的姿態縮在人群中的你/妳,依然有地方站立。

透過擁抱和毫無隱瞞的坦白,我們會發現表達脆弱一點都不難,

陌生人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

透過我們的對話,得以藉此呈現出你/妳原本的模樣。

同時能讓我們更加明白,

無論自身成長經歷多少苦難,使生理或心理受到的傷害無法平復,

未來都只有自己才能決定,也肯定只有自己才能開創。

縱然媒體持續放送各種令人恐懼不安的消息,使我們不再信任彼此,

但我們台灣兩千三百萬人絕對有能力改變島上的社會結構。

而每分每秒我們的所作所為,

都將繼續建構著我們心目中理想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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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6年7月後我將透過搭便車及打工換食宿等不依賴金錢的方式旅行,

開始探索數千年來專屬於台灣的文化與歷史軌跡。

紀錄在島嶼各個角落被誤解或尚未被大眾熟知的過往。

試圖去理解我們從何而來,才得以藉此描繪出目前的模樣,

以及尋求最適合邁向永續社會的理想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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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理清島國完整的樣貌前,這個行動將繼續進行下去,

當然我知道我談的議題不好解釋:

社會大眾得擺脫對性別的刻板印象來看待個體的存在,

伴侶們也得擺脫主流愛情價值觀裡的莫名束縛與傳統家庭的枷鎖。

我雖只在我生活了二十餘年的島嶼上展開旅程,

比不過在國族之間的擁抱,那更有話題性,更容易登上版面,。

但我堅信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塊島嶼的人們凝聚共識,

並為未來子女打造沒有任何人會被剝削的永續社會所必需的行動。

我們勢必得將愛視為可以賴以為生的一種生活方式,

脫離債務貨幣的思考模式,才得以建構充分實踐人權的社會。

願妳我能有機會在熟悉或陌生的街道上相遇。

2016年9月2日 星期五

嘉義→台中:無法接受自己的存在

又麻煩老哥把我載到嘉義交流道攔車北上,

約莫十分鐘一台白色轎車迴轉,緩緩拉下車窗。

『你有身分證嗎?』,一位戴著墨鏡的阿姨說道:

『我要怎麼信任你?你知道,因為我是女生,How can I trust you?

還好自從上次住過背包客棧後,

我隨身就多帶了中華民國政府的身分證。

『那你在做什麼?』,我立刻秀出我擁抱用的板子,

『那我照張相,跟身分證一起。』,阿姨照完相後,

才放心讓我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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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之後我不敢怠慢,也不敢開話題。

阿姨主動從我的家世聊起,一樣問到像這樣的旅行如何維生,

以及家人知道我在做這些後的態度等等。

『像我也常抱抱我兩位兒子來表達我的愛意。』,

阿姨稍微提到了她目前的家庭狀況,

她自己有在學佛,因此才心生想要載我的想法。

『像有些事情,真的過了就好了。』,

從她的用詞感覺得出問題應該跟她絕口不提的丈夫有關。

『你這樣子在外面抱陌生人,這樣你回去有抱你家人嗎?』,

「沒有。」,我回答得乾脆。

『你這樣不行,Ridiculous(荒唐).』,我頓時啞口,


You want society to accept you, but you can’t even accept yourself.

(妳想要社會接受妳,但妳自己都無法接受妳自己。)』。


我不喜歡一般的擁抱,

去年那一個小時的無人接納對我來說宛如永恆的傷痛一般,

直到今年初我還是被行人的反應刺傷,

只因我已經訓練到可以從遠處清楚看到和聽到那些回饋,

那些恐懼、厭惡、反感及排斥的態度仍深深烙印著我。

我害怕這仰賴視覺的社會,我害怕價值審美觀強壓在我身上,

就好比女性總在外貌上被社會大眾指指點點,

她們不管高矮胖瘦、感情狀況和交友圈如何,都會被人輿論,

都會被施予壓力,進入婚姻後則更變本加厲。

因此我到現在還是矇著眼,逃避著自己真實的樣貌,

也藉此逃避著家人們,不敢正面迎接社會的老舊的刻板觀念。


『你記住我的話,到台北給媽媽一個擁抱,爸爸也許比較難,

但你回去還是可以試試看,你阿公阿嬤也很需要的,不是嗎?』。

當下我淚腺整個完全支持不住,趕緊趁阿姨沒講話時偷偷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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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樂嗎?』,快下中港交流道時,阿姨問了這個問題。

「我的目標並不是快樂。」,

『這是一個大哉問。It’s a big question.』,阿姨知道這問題很大,

我本來想講我的目標是悲傷,我渴望用這股能量改變整個社會,

至少從台灣開始,改變整個島嶼對情感關係單一化的舊有觀念,

並讓所有子女們都能過更好的生活。

但直到下交流道到停車為止,我還是沒有回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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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很湊巧地開車到客運轉運站附近,她想說既然都到這了,

竟塞給我五百要我買車票直接坐客運到台北,

我當下雖然有先回絕,但怕耽誤她上班時間,

還是下車先行買票,她後來把買車票找的三百塊塞給我,

這是我第一次收陌生人的錢。

約莫十分鐘後,我坐上客運,

車窗外明明就頂著刺眼烈日,但我的臉上卻淚如雨下。

我默默決定不暫時回嘉了。